明天继续更新。
引火烧身尝余甘(一)
久违的雨滴竹叶声回旋在肃霜耳畔,幽篁谷清气浓郁,时常下雨,曾经她听得最多的便是这扑簌簌声。
视界里不成形状的阴影渐渐现出模糊轮廓,十分高大,她认得,是父亲。
他正与吉灯说话,隐忍着不耐烦的语气:“还是幻化不出神兽之躯?灵雨有没有按时喂药?教你每日做的修行有没有认真做?”
肃霜听见吉灯虚弱无力的声音:“父亲,药我都有按时吃,修行也一刻不敢懈怠,最近我觉得比以前好多了,我一定争取……争取早点……”
说到这里,她喘得厉害,再也出不了声。
父亲掩不住浓浓的失望:“小小的吞火泽瘴气而已,必是你母亲瞒了什么。哼,低劣的幽昌族……真是脏了我吉光一脉。”
灵雨上前扶住吉灯,又是顺气又是拍背,等她终于好些时,父亲已走了。
他再也没来过幽篁谷,吉灯每天从寝殿慢悠悠走到谷口,再从谷口慢悠悠走回去,走了许多天后,母亲来了。
她的轮廓高挑而妖娆,声音却甜甜的:“小灯儿,灵雨方才说你父亲上回来满脸不高兴,你听母亲的,下回见着就骂他!明明是他们吉光一族血脉单薄,区区卑贱野兽,也敢怪到幽昌族头上来!”
吉灯不想和她说这些,微笑着捉住她的袖子:“母亲,灵雨说幽篁谷里有支竹子上刻了奇怪的符画,像是字,又像是符,不知是哪位神尊留下的刻痕,您陪我过去看看好吗?”
母亲有些心不在焉:“竹子刻字有什么好看的,我来了好些时候,该走了。”
吉灯轻道:“您……才刚来。”
母亲叹了口气:“母亲有许多事要忙,哪像你父亲,闲得到处跑也不来看你。下次再陪你看吧,不用送,你躺着。”
吉灯还是去送了,她盼着母亲上车前与自己说点什么,又或者是回头多看她一会儿,看看她现在真的比以前好很多,能走得这样稳,说不定很快还能出谷游玩。
可母亲什么也没做,飞快上了车,风声幽幽而去。
柔软的小手们贴在心口,似是想往里钻,想让她痛,原来这就是障火。
既然只烧血肉之躯,那变成书多半便能终止幻象。
肃霜刚一动,却听远处传来一阵凄凉的歌声,她不由慢慢睁开了眼睛。
眼前还是模模糊糊,淅淅沥沥的雨声落在池塘里,遥远的灯光也落在塘中,像蒙了无数层纱。
更远的地方有凡人在唱歌,被雨声遮蔽大半,听不清词,只是曲调异常悲凉,来来回回地就那几句,好似在哭诉。
肃霜听见自己的声音:“凡人大半夜也要唱歌,真奇怪。”
下一刻,魂牵梦绕的声音骤然响起:“是村里有寡母死了独女,在办丧事,唱的是悲歌。”
肃霜心跳一下快了。
她睁大眼,想看清他模糊的轮廓,那时的肃霜却头也不回,用与盒盖扯皮时的语气慢悠悠地说:“凡人的事你一个小狗狗也知道啊,那你说说,他们唱的什么?”